妈妈住回了熟悉的房间
那里空气很好
清晨能闻到花香
夜晚能听见虫鸣
“阿姨您好，我是安宁疗护科的唐晶晶，是您的主管医师。”
这一次，我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，病床上患者轻轻抬眼看了看我，再次紧紧闭上双眸，明显拒绝沟通的姿态。患者的儿子抱歉地对我说“不好意思，她几天前刚结束化疗，很虚弱，心情也不太好。”
这是一位胃癌的患者，中年丧偶，儿子也是位医务工作者，为她制定了最严谨的治疗方案，每次用药都斟酌再三，在他的努力下，患者的生存期已明显超过其他同类型的病人。但近两个月来，随着肿瘤进展，化疗副反应的加重，患者的情绪越来越低落，时常发脾气，拒绝输液，拒绝再接受任何抗肿瘤治疗。无奈之下，儿子联系了我们安宁疗护科，希望我们的姑息缓和治疗，能够帮到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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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尝试劝说儿子减少每日的喂食量，儿子皱了皱眉头：“我算过了，热卡不够。”
我问：“您对她的生存期有大致的了解吗？”
他瞬间红了眼眶：“省里几位专家都看过了，最多不超过3个月。”
“那减少鼻饲量之后呢?”
他愣住了，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。
“对于3个月的生存期而言，5分饱和8分饱的区别也许不是那么大，是吧，但这能缓解她的症状。”
他没有回答，若有所思地看向病房里的母亲。
第二天，他把母亲的每日喂食量降到了ml，几天后患者的腹胀症状得到了一定的缓解，她变得不爱走动，每日的睡眠时间也变得更长，但我们终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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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了一会儿，儿子冲进了我们的办公室，“她又吵着出院了！她怎么能这样，好不容易等到的床位，好不容易病情稳定了！”，语气中带着薄怒。主任示意他坐下，“她想回老家，我想那里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吧”，儿子逐渐平静了下来，叹了口气“那是她和我爸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”。“那就带她回去看看吧，她现在的情况居家疗养未尝不可，别让她留有遗憾”。
最终患者如愿办理了出院手续，离院那天，她笑着和每一位医护道别，我才发觉，原来她笑起来很好看。
后来我没有再见过这位患者，但她的儿子会定期回来开止疼药，他告诉我，妈妈住回了熟悉的房间，那里空气很好，清晨能闻到花香，夜晚能听见虫鸣。疼痛也控制得很稳定，每晚都能安然入睡。他说，没想到本以为会焦头烂额的日子，倒让她过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。
直到一个晚上，我接到了他的电话，他对我说“下周我就不来了，妈妈昨晚离开了，走时很平静”，他说“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照顾，很幸运妈妈的最后一程能有你们的陪伴”。
挂上电话，我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，其实，认识他们同样是我们的幸运。我们希望能够帮助更多人了无遗憾的离世，但能够接受安宁理念的人群毕竟还少。我们感激每一位愿意接受安宁疗护的患者和家属，是他们的信任给了我们坚定前行的勇气，让我们相信，守护生命的终程，同样不负此生所学，不负年少梦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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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安宁疗护科唐晶晶
医院综合编辑整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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